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騙去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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騙去醫院

日本仙臺冰場門口

東京時間晚上10點,距離夢中的地震時間11點36分還有一個半小時。

“大哥,我找他真的有事,您就讓我進去吧。”只見一個會說話的冰墩墩抱著冰場保安的一只胳膊,慘兮兮地說著有些生疏的日語。

“請您離開,羽生選手正在練習,不希望被任何人打擾,即便您是他的粉絲。”看慣了以往粉絲的招數,保安大叔堅定且有些不耐煩地回絕。

“我找他真的有很急很急的事情,求您了,放我進去吧。”此時冰墩墩已經急得原地跳腳了。

然而保安大叔雷打不動的站在冰場門口,絲毫沒有要開門放行的意思。聽這口音,眼前的中國吉祥物好像不是本地人,但那又怎樣,就算真的是飄洋過海來到這,他也不能隨隨便便地把她引見給羽生選手。

不過這年頭,粉絲為了看羽生選手真是越來越不擇手段了。但不得不感嘆,我們羽生選手的個人魅力是真的大啊。

溫斯顏透過冰墩墩玩偶服的眼睛看著保安一會兒搖頭一會兒點頭的,有點傻眼。她沒看錯吧?最後停留在他臉上的表情,竟然是驕傲?

問題是有什麽可驕傲的?

難道這人是羽生結弦的親戚?

等等,親戚?

有了!溫斯顏眼珠一轉,想到了夢裏曾出現過的羽生結弦的表妹——小春日和,一個很可愛的女大學生。

“抱歉,我剛剛沒說,其實羽生結弦是我的表哥,我的姑媽,也就是羽生由美女生聯系不上他,於是拜托我來找他。所以,能不能麻煩您放我進去?”冰墩墩放緩了語氣,完全一副櫻花妹子的客氣謙和。

“表哥?”倒是還沒有遇到過冒充羽生選手親戚的粉絲,保安對眼前手舞足蹈的可愛墩半信半疑,“你怎樣才能證明自己是他的表妹呢?”

溫斯顏被這個四十出頭的敬業男人問楞了,證明,怎樣才能證明呢?知道他們家的密碼鎖可以嗎……畢竟有一次在夢中看到了羽生結弦開鎖。

死馬當活馬醫吧,畢竟她也不知道日本人情的親疏遠近,比如表妹是不是可以知道表哥家的門鎖密碼。反正在中國,是不是表兄妹和知不知道門鎖密碼是沒什麽必然聯系的,但至少能說明兩人的關系匪淺。

“大哥您看這樣行不行,你進去幫我傳個話,就說表妹小春日和來找他了,證明就是我知道他家的門鎖密碼是6個1。”溫斯顏心裏吐槽,這人是有多喜歡當第一啊,6個1也不怕被小偷暴力破解了。

保安終於軟下心來,轉身進了冰場。

冰場內

“日和醬?”

“門鎖密碼?”

羽生結弦第一反應是私生粉,因為即便是表妹,日和醬也絕對不會知道自家的門鎖密碼。畢竟,在日本,每個人,每個家庭都很註重自己的隱私。

“冰墩墩?”當聽到北京冬奧會的吉祥物時,本要拒絕見面的羽生結弦改變了主意,因為,他想到了友善的中國人民,無論是運動員還是中國的粉絲。

送他帽子的金博洋。

送他冰墩墩還外贈公主抱的柳鑫宇和王詩玥。

風雨無阻給他鼓掌的冬奧會志願者。

不斷在網上挑戰4A、表演滑結束給他擁抱的冰墩墩。

還有送他兩萬封信件,不顧寒冷每天都站在北京首都體育館外為他加油的中國粉絲。

雖然知道外面的人不是日和醬,但他還是決定去見她一面。

溫斯顏一邊等消息一邊看表,現在距離地震只剩一個小時了,快啊,保安大哥一定要給力啊,羽生結弦一定要出來啊。

冰場的大門突然“吱呀”一聲開了,一個穿著黑色短袖和運動褲,神情有些淡漠的男生跟在保安大哥的後面走了出來。男生的冰鞋還沒來得及換,只是套上了冰鞋套,可見出來地比較匆忙。

看著在自己面前活生生的羽生結弦,溫斯顏沒由來的緊張了起來,手心也已經開始冒汗了。

這算什麽?

大型夢友見面現場?雖然是單方面的。

四年了,終於讓她見到活的了。

當看到冰墩墩的瞬間,羽生結弦感覺自己仿佛被拉回到了一個月前的北京。

起身……

跳躍……

摔倒……

第四名……

荒川靜香面前忍不住濕潤的眼眶……

疼痛的右腳腳踝……

看來,即便是每天都在給自己做心理建設,當看到故人(故墩墩)的時候,還是會出神呢。

定了定心神,努力把心裏湧出的那份苦澀壓制下去,他平淡開口:“你是日和醬?找我有什麽事嗎?”

明知眼前的人在撒謊,但羽生結弦懶得拆穿,只是因為不想浪費更多的時間,畢竟後面還有跳躍練習要做。

單刀直入,他只想看看眼前的女生有什麽目的。

“……”溫斯顏是真的不敢說話,又不是什麽音色模仿大師,說話=露餡。當然此時的她還不知道自己略顯拙略的謊言早已被面前機警的白狐貍識破。

可是該怎麽把他引走呢?至少未來的一個小時,不能讓他回冰場。一想到夢裏被地震摧毀到面目全非的冰場,溫斯顏的後背陣陣發涼。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看著眼前的萌物不時地轉圈圈、對手指、小碎步,卻沒有等來回答,想必真的是一個惡作劇吧。

罷了,他轉身,打算繼續回去滑冰。

只是沒想到的,手被突然拉住。

毛絨絨的觸感,隔著玩偶服也能感受到裏面人手掌的溫熱。

重新轉過身來,似乎是不想再繼續浪費時間,他輕輕嘆了一口氣,繼而開口:“請問,還有什麽事嗎?我還有練習要做。”

言下之意,有本早奏,無事退朝,不要打擾朕練習。

雖然是稀松平常的疑問語氣,但溫斯顏卻能感覺出強烈的威壓感,或許這就是世界冠軍的氣場。

自認為很小聲地吞了口吐沫,她磕磕絆絆地開口:“你……你好,我的手腕在流血,能麻煩您送我去這附近的泉中央病院嗎?”如果沒記錯,她依稀在夢裏看到冰場附近的泉中央病院門診樓前的庭院被政府征用成了臨時的避難所,所以把他拐去那裏,應該就安全了吧。

這個聲音,為什麽有些耳熟?難道真的是熟人?

無暇多想,他只想早點解決完問題回去上冰。

“流血?”羽生結弦皺了皺眉頭,重新看向拉住自己的手,即便是黑色的玩偶服,也能看出片片殷紅,所以那片溫熱,不是來自於她的掌心,而是流出來的血的熱度。

原來,溫斯顏左扭扭右晃晃是煙霧彈,她真正的動作,是掏出包裏防身的匕首,給自己的左手腕來了一刀。

您對自己可真夠狠的。

“我來送她去醫院吧,您繼續練習就好。”保安大哥在這個時候突然出現,溫斯顏是真的會謝。

聞言羽生結弦感覺自己手上被握的力度大了幾分,只聽玩偶服下軟軟的聲音繼續傳來,“可是,我暈血啊……”說著力度變小,整個墩墩就這麽直挺挺地倒在了自己面前。

這是,大型碰瓷現場??

左右搖了搖不知道是真暈還是假暈的姑娘,好的,沒反應。

看來今天是沒辦法準時完成練習了。

“大哥,您一個人怕是不方便,我還是一起跑一趟醫院吧,這附近最近的綜合醫院確實是泉中央病院了,咱們把她送到那裏去。”羽生結弦猜不出她的目的,日和醬是假,但受傷是真,還是抓緊包紮一下比較好。

於是保安大哥開著自己的車,小聲嘟囔了一句“今晚不知道還能不能準時回家看老婆了”,透過後視鏡,看了一眼後座上的一人一墩,前往了泉中央病院的急診樓。

泉中央病院急診樓大廳,東京時間11點整,距離地震還有36分鐘。

想不到急診也要排這麽長的隊,羽生結弦一邊想著還未完成的跳躍練習,一邊回憶著今晚發生的事。

這個女生到底是誰?目的又是什麽?難道真的單純的只是為了求助?還有,為什麽自己總覺得她身上一種熟悉感。

而羽生結弦也並不知道,此時此刻被他盯著出神的某只裝暈墩,心裏早已水深火熱。

溫斯顏千算萬算,還是忽略了一件要了命的事情——來醫院掛號是要出示身份證明的,她要是出示護照,不就直接暴漏了身份……

其實身份暴不暴露的本應該是無所謂的,畢竟她又不是什麽知名度很高的人,普通一老百姓的身份也沒什麽可藏著掖著的。

但就目前的情況而言,還是別了吧。要是真有地震,救了羽生結弦那一切好說,自己再不濟也算得上是他的救命恩人,他總不能恩將仇報把她送進警察局。

但是,如果最後沒有發生地震……

自己這一晚上做的事,就都成了惡作劇。羽生結弦要是日後存心報警或者提起訴訟什麽的,掌握了自己的身份信息之後,她還怎麽逃的掉?

溫斯顏仿佛已經看到了孤身一人的自己,在日本監獄裏痛哭流涕,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樣子。

身邊的冰墩墩本能地搖了搖頭,引起了正在沈思的羽生結弦的註意。

“你醒了?還好嗎?”在這個時候醒來,未免有些過於湊巧?

在終於要排到他們的時候?

在馬上需要身份證明掛號的時候?

羽生結弦狐疑地看著她,不,應該說是狐疑地看著可愛的冰墩墩。

“嗯……現在,幾點了?”佯裝剛剛醒來的樣子,溫斯顏放弱了自己的語氣。

“11點30分。”看了一眼大廳的電子屏幕,羽生結弦淡淡回覆。看來,今天的練習計劃怕是要徹底泡湯了。

還有六分鐘。

再堅持一下,溫斯顏,你可以的!

心裏給自己打過氣之後,溫斯顏想著無論如何也要把最後的六分鐘完美地占用,就像他每次上場比賽前的六練一樣,臨門一腳了,一定要堅持住。

“我的手已經止住血了,我想應該不用掛號了。”溫斯顏掙紮著從座椅上起身,透過冰墩墩的眼睛,在笨重的玩偶服的遮擋下,盡可能地看了看四周的環境,大廳角落裏佇立的自動販賣機引起了她的註意。

“您能幫我買一瓶水嗎?我有點兒渴。”冰墩墩用沒受傷的那只手拉了拉男生的胳膊,近乎渴求的語氣。

不掛號?

止血了?

喝水?

您這要求還挺多。

羽生結弦感覺自己活這麽大都沒見過如此奇葩的粉絲,暫且就當她是腦殘粉吧。

畢竟折騰了一晚上,看不出其他目的,反倒像是為了引起自己的註意,和他多相處一會兒的粉絲。

送佛送到西吧,只是以後絕對不會再心軟上當受騙了。

他無奈搖了搖頭,起身,走向了販賣機。

“幾點了?”

“十一點32分。”

“幾點了?”

“十一點34分。”剛剛才看過時間的羽生結弦回答道,他感覺此刻的自己身上一定閃耀著聖母的金色光輝。

距離夢裏的地震,還有一分鐘。

此時冰墩墩的手裏放著一瓶已經開過蓋的白桃味飲料。

飲料是閃耀著金色光輝的羽生氏聖母擰開的。

雖然折騰一晚上確實是渴了,但溫斯顏根本顧不上喝一口水,此刻她的心裏正在默默地倒計時:

五十九。

五十八。

五十七。

五十六。

“你不喝嗎?”自顧自地喝完一瓶水的羽生結弦看見身邊的冰墩墩握著飲料一動不動,像是老僧入定了一般,終於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

“哎呀你別打斷我倒計時。”正在計數的溫斯顏抱怨了一句,倒是把發問者給搞懵了。

被要求送醫院就醫,還排了個大長隊,馬上排到了又說傷口好了不看了。他是該謝謝她傷口好的快呢還是好的恰合時宜呢?

被要求去買水,買完甚至好心給她擰開了瓶蓋,可是不喝就不喝吧,到頭來他還落了句埋怨。

他嚴重懷疑這女生的腦子裏裝了一個泳池。

保安大哥你不覺得奇怪嗎?看了眼左邊已經在座椅上困的小雞啄米的保安,羽生結弦把投出的視線重新放到了右邊的腦殘冰墩墩身上。

二十九。

二十八。

二十七。

“倒計時什麽?”他發現自己真是越來越有耐心了,即便內心已經吐槽了一千遍,表面還是和氣地問了一句。

可是問完就有點懊悔了,他怎麽還和一個腦殘粉聊上了,難道是最近自己壓抑太久沒說話了?

信成君好像來仙臺了,明天一定要去找他聊聊天,自己確實攢了很多話想對他說呢。

織田信成:現在連夜飛回大阪還來得及嗎?

沒有理會他,溫斯顏感覺自己已經到了生死關頭。

只屬於她自己的生死關頭——如果有地震,是生死關頭;如果沒有地震,她就要脫掉這身玩偶服,以百米沖刺的速度逃離現場。

此時的羽生結弦還不知道,身邊的冰墩墩已經是精神高度緊張·墩了。

十。

九。

“你怎麽不說話?”男生戳了戳冰墩墩的臉蛋。

“……”

八。

七。

六。

“你還醒著嗎?”男生搖了搖冰墩墩胖胖的身體。

“……”

五。

四。

三。

“保安大哥,她好像又暈過去了!”羽生結弦朝身邊的保安大哥喊了一句,嚇得已經在夢裏和妻子你儂我儂的保安直接一個激靈。

二。

“你還好嗎?”男生試圖把冰墩墩的玩偶服給脫了,他嚴重懷疑這人是不是缺氧暈了過去。哦對,腦子有問題也可能是因為玩偶服套身上太久,缺氧導致的。

一。

沒有等到女生的回覆,反倒是眼前的地面開始劇烈地抖動,手邊的飲料空瓶滾落到了很遠的地方,角落的自動販賣機也轟然倒地。

即便因為曾經親身經歷過所以一直不想再面對,但那個可怕的想法仍然在一瞬間就闖進了他的腦海,不受任何阻擋的。

是地震!

頃刻間,醫院裏的尖叫聲,哭聲,呼喊聲,警笛聲亂作一團,聲聲都撞擊著他那早已脆弱不堪的神經。

2011年的地震場景仿佛還歷歷在目,十一年的自己和家人們能幸免於難,那麽今天呢?自己是否還會那麽幸運呢?

如果說十一年前自己還有未完成的使命,還要去奪得奧運會的金牌,還要去實現大滿貫,那現在呢?自己還能做些什麽?是無論怎麽努力也完不成的4A跳躍嗎?

只是一瞬間,男生的腦海裏想了很多事情,開心的,壓抑的,心酸的,苦澀的。

可是至少現在,他應該保護好身邊的傷員,即便那個傷員可能是一個腦子有點問題的粉絲。

而溫斯顏的心情反倒是輕松了下來。

雖然發生地震是件不幸的事情,但此刻她的心裏卻有一絲絲如釋重負。

至少,這趟日本沒有白來,手上的血也沒有白流,一晚上的“腦殘”行為讓他幸免於難了。

還意外救了冰場的保安大哥,她也算是超額完成任務了。

主震過後,和家人確認好都平安無事,羽生結弦松了一口氣。

掛了電話才想起從剛剛就一直沒有動靜的腦殘冰墩墩,他剛要問問她怎麽樣了,結果往右轉身一看,哪裏還有女生的影子。

旁邊的座椅上,留下了那瓶開過蓋但是一口沒喝的白桃飲料。

飲料下面放著那套沾上了血跡的玩偶服,只見冰墩墩正笑得安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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